愿同尘与灰 - 殊凰同人 47
天光照进窗櫺，屋内血气味仍浓厚，霓凰脸色苍白如纸，刺痛著双眼，梅长苏心紧揪著，挨着床沿坐下，骨节分明的指腹延著霓凰额际滑下，在干裂的唇瓣停留一会儿才收回，两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下，轻轻的吻著，眼底一片柔软。
「安心睡吧，醒来时不会再有战事。」梅长苏将霓凰的手放回被里，整整被角，起身对在一旁守着的巧儿说：「顾好霓凰。」
「是。」
议事厅内风云湧动，楚国派出的使者同时也是最小的皇子惠王宇文信坐落在穆青对面的椅上，捧著茶杯喝茶，表面平静心思已开始转动，待梅长苏进入议事厅，站在穆青身后时，宇文信才放下杯子开口道：「本王此行，意欲跟穆王爷做个交易。」
穆青挑眉，等着宇文信继续说，看能说出几朵花来。
「我国响天宫大祭司即墨虹麟今在此做客，恰巧昨晚有人闯进楚营，想以此人换回我国大祭司。」
梅长苏目光如炬，既墨是南楚古老的巫族，向来在南楚皇室备受礼遇，只是这既墨虹麟跟霓凰如此相像，又自称是穆青的姊姊，难不成……
听宇文信提起霓凰，穆青难忍的拍案而起，梅长苏却是浅浅一笑说：「贵国祭司与我们霓凰郡主一见如故，怕是要多留祭司几日了，正好赏览云南大好风光。」
宇文信脸色沉了些，看来穆霓凰已经回到青冥关内，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閒话暂且不提，我国新皇宇文暄去年到过梁国谈两国和亲之事，与各位都有过几面之缘，爆发战事实非新皇所愿，昨日新皇亲临阵前，见战事一起，生灵涂炭，自愿休兵，祈与梁国成为兄弟之邦，结百年之安。」
这话说得直接，穆青犹疑得看着宇文信，下意识的往梅长苏看去。
梅长苏对着穆青长袖作揖，状似得到示意后直起身，不咸不淡的说：「北境增兵援助凌阳，韶国支撑不了两日，东海援军今日抵达青冥关，贵国新皇当真好计算。」
「不错，此战我国败局已定，若梁国不愿意谈和，想继续打，我军也奉陪，穆王军剩下多少人能折损，端看穆王爷怎么想。」宇文信一字一句的说，料準穆家的性情，此仗在打下去也无意义，战败后该割地割地该赔款赔款，只要命能留下，何愁不能卷土重来。
穆青看一眼梅长苏，梅长苏眨眼后负手退出议事厅，宇文信在梅长苏离开后才终于放下心。
「战争不是谁想继续打就打，想停就停，本王会上报朝廷你们南楚的求和意愿，结果出来前，暂时休兵。」穆青说。
「那大祭司……？」宇文信达到目的，紧接着问。
「留下。」穆青顿了会儿又粉饰一番：「家姊跟她还有话要聊。」
宇文信脸色终于变调，无计可施之下也没有穷追猛问，现在楚国是战败国，哪还能多提要求，至少得知大祭司暂时是安全的，只得拱手后就起行回南楚覆命。
月落星沉，霓凰醒来时，全身上下无一不疼，抬眼看见梅长苏坐靠在床柱，手拿着几封信展阅，察觉她醒了，把手上的信都收起，站起身来。
「我去请晏大夫。」
霓凰望着梅长苏，菱唇费力的几次开阖，梅长苏停下脚步，柔声说：「飞流跟齐副将都没事，还有暂时休兵，南楚求和了。」
这些消息都很好，霓凰想笑，可疼痛让她皱著细眉，虚弱的喘息，水眸还是直盯着梅长苏。
「折损百人，但战事已停止，妳好好休息，別想这些事了，这里有我。」梅长苏叹口气，俯身轻吻她的唇，如蜻蜓点水一般很快就离开，含着浅笑离开她的房间
身子虽受重创，可心里因为林殊哥哥的话，充斥著暖流，霓凰闭起眼，觉得疼痛减缓不少。
朝廷跟南楚谈和，派出的使者居然是言豫津。几日后，霓凰能进一般食物，可还是不能下床，穆青跟梅长苏都有向她说到虹麟的事情，今早晏大夫终于松口让她见见虹麟。
霓凰靠著软枕，眼前的女人跟她很像，要说是她姊姊，旁人不会有疑，她穿着豔红的衣裙，眉眼疏淡，坐在她一丈前的太师椅上，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
几番琢磨后，霓凰先开口：「听青儿说妳是我俩的姊姊，可我怎么看，都应该我是姊姊。」
「娘说我是姊姊，才会将我抱给太姑。」既墨虹麟左右看看，颇感不悅，说：「穆青呢？同样的事情，我不想说两次。」
「跟我说就好了，他害羞，等他习惯之后，会跟妳亲的。」霓凰浅浅一笑，似乎不觉得哪里有异。
在霓凰状似鼓励的笑容下，既墨虹麟缓缓开口道来彼此的身世纠结。
他们的娘亲既墨妍青是南楚巫族享誉百年的既墨一脉，血缘凋零，至娘亲那辈只剩下娘亲一人，在某次娘亲到苍山祭祀时，状见战事，慌乱中被云南穆王军抓回去，后又当做良民给予小田耕种自力更生，就在这期间，穆深与既墨妍青有了纠葛。
霓凰听到此悬著的心才稍稍放下，本来还担心难道是父王认识娘亲之前的风流韵事，想来也是，生得如此相像，想来也只有同胞一胎有此可能。
后来穆深跟既墨妍青相知相恋，既墨妍青坦诚身分，并在穆深的守护下回到南楚想向族人告罪辞別，太姑提出一个条件，才允许既墨妍青离开。
一是，穆深与既墨妍青的第一个孩子得抱回既墨家，继承既墨一族血脉。
国家、族人，责任难舍，最后两人勉强同意，既墨妍青以墨妍青的身份嫁给穆深，第一胎产下双胞胎，姊姊是虹麟、妹妹霓凰，太姑抱走了虹麟，此生母女再难相见。
八年后，小虹麟得知身世后，感到不甘，明明有娘亲有爹亲，还有一个妹妹，为什么妹妹有爹娘在身边，她一个都没有。
当时，她单纯的以为只要自己要求，娘亲爹亲会来到她身边，或是带她走，可是他们回信都避重就轻，最后她愤怒了，威胁娘亲不回来，她就要将娘亲的身份公诸於世。
彼时梁帝对穆深猜忌已重，穆深跟既墨妍青都冒不起这个险。
之后研青生下穆青，诈死回到南楚，回到渴望亲情的虹麟身边。
「我日盼夜盼，盼到娘亲，可她对我总是冷淡，从没抱过我。她恨我，恨我把她从至爱的穆深和你们身边给带走，你们还有穆深，可我有什么？恨我也没关系，留在我身边就好。」
霓凰感到心疼，同时也欣喜的说：「娘亲还活着！」
「死了。」虹麟微垂眼帘，声音飘渺：「我想讨她开心，得知穆深已被斩首，让宇文暄将穆深的首级带回来给她。」
「她抱着穆深的头一声不吭，突然拔足狂奔，从响天宫阁顶纵身跳下，血肉模糊。」
「妳……」霓凰惊痛愕然，眼底满是伤痛，心疼的爬起身，试了几次才下了地，走到虹麟面前抱住她，「很抱歉当时我没能在妳身边，妳一定很痛苦。」
虹麟征愣一会儿，没有责怪没有怒骂，仅仅是对她道歉吗？
想起那天，她惊觉娘亲不对，追着娘亲的身影，却抓不住她，眼睁睁看着她跳下，身旁的侍女拼命拦住自己，她奔下宫廊，悔恨不已，抱住断气的娘亲大哭。
她不知道抱着娘亲多久，血将她的衣服都染红，从此她只穿红色的衣裳。
「妳不需要把我当姊姊，我想杀妳，还杀好几次，宇文暄想娶我，可我跟妳长得一模一样，不把妳杀掉，我永远不能正大光明的站在楚国人面前，。」虹麟推了几下没推开，听到霓凰喊疼，就又停下手。
只能活在黑暗里的日子，她是真的受够了。
「可是现在宇文暄是楚皇，他娶妳，妳就是皇后，就算妳我长得再像，也没人奈何得了你们。」霓凰枕靠著虹麟的肩膀。
虹麟没有说话，她自然知道，当天宇文暄派人通知她，抓到霓凰时，她坐在轿子上，一路都在想，霓凰也不是非死不可。
但她没有说出来，此时此刻，寄人篱下，说这些反而显得做作，况且她曾经很认真的想要取霓凰的命，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妳有宇文暄，有我跟青儿，以后不会孤单了。」勉力的强撑虚弱的身子，霓凰对着虹麟笑了笑。
「妳怎么那么这么傻。」虹麟想起什么，轻轻的搂着已经有些摇晃不支的霓凰说：「梅长苏那么聪明，妳傻一点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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